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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凌明玉(天使)

部落格:閱讀和書寫的美麗合謀

飄著雨絲的東北角,天和海面一逕的灰,我們緩慢地朝著燈塔前行,小階地與海岬的特殊地形,沿著峭壁生長的一叢叢精巧的黃色小花,讓佇立於山崖的幾朵高山百合顯得更為寂寞。


我們也不要再行走了。遠方籠罩雲霧的海,海面上曖昧不明的衛星島嶼,汪洋中零星的漁船,我們在制高點感受著海風吹拂。寒意料峭,彷彿綠葉護著山間初開的粉紅杜鵑,你一貫側身擋著風,溫暖徐徐。你吻著耳後敏感細緻處,我卻聽不清是濤浪、風聲、還是你的話語。


我生長的城市,是陽光炙熱、鎮日吹拂著鹹澀海風的南方。那年夏天我們撿拾的美麗貝殼,像裝在玻璃罐裡醃漬過後的果實,在舊時光裡滾動不停。想起往日,只關注自己的我,任由你在一旁為我遮蔽炎熱日光,直至豔紅夕陽沉落海平面,那充滿故事的海灘鋪佈著一層薄薄鹽晶,仍在空曠無人的海邊曝曬。


這城市也毫無選擇的被海包圍,不論走到哪裡都是防線。


就這樣坐著,不要再移動了。陽光緩慢溫熱蒼白的皮膚,多年之後,我們才開始交換潮浪般的回憶。不遠處的幾名釣客不曾變換過姿勢望著海面,靠著你的我,視線開始迷濛,直至海口駛進一艘漁船擾亂了波紋,白鷺鷥在潮間帶低頭尋覓食物,身後有孩童打鬧著奔跑而過。


在同樣的地方澎湃拍岸再靜默退去的海,一回一回等待著潮汐,礁岩細沙中螃蟹所挖鑿的無數氣孔,藏匿多少寂寥時的注視和想望。我們緩緩地步行,從海邊到飄散著燒烤味的夜街,你說起舊時無人應答的時光。那時我卻以為很多話語,往回吞嚥,或許比承諾謹慎。


流動的車燈和大型建築投射出的探照燈,相映於鬧熱夜色中,我卻看見你的眼睛流露著哀傷。從天橋張開的臂膀中拾級而上,在高處眺望車流喧嘩,半空中,你輕啄了一下我冰涼的唇,像來不及出口的一句答覆。現在我們走到哪裡了?是靠近或遠離了?


在架空的場所凝視城市,地面奔逝的流光,如同蒙太奇的鏡位移轉。我們如此倚賴對方,卻有很多爭吵與誤解,從複數成為單數,從奇數又變成偶數。一個人的時候,時間近乎停滯,彷如另一星球的轉速,假如能被時間折疊進去,離永遠就可以近一點吧。有時,我竟希望留在起點的方位上,未曾轉動發條。


在城市不斷行走,很容易又碰到陸地和海交界的邊緣。


許久,你我都不再言語,只是將眼神投影到更遠的漆黑外海。夜的岸邊幾隻灰白夜鷺緊盯著水紋,牠們一動也不動鵠立於尖石上,極有耐心的等待,連我驅近觀看,牠們也僅是微微轉動頸項。


我好奇的問你夜鷺的舉止,你說,那就彷彿,我們始終關注著對方的姿態。


 


*2006.11.13刊載於自由副刊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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