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堂的下課時間結束了,掛在白色牆上的時鐘指向四點十分,此時,悠揚的上課鐘聲準時響起。
「噹……噹……」
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從福利社和操場走回,興奮地討論下課後要去哪。
「露露,走啦!第八堂下課,我們一起去吃冰吧!」
坐在右斜前方的琪君,轉頭向隔壁坐在我前方的露露這麼問,接著對我說:
「小冰,等一下妳也一起來吧。」
「我……」還來不及回答,露露出聲了。
「可是,我等一下要補習耶。」
「一堂沒上到不會怎樣啦!」
露露邊說邊拿出書包裡的數學課本,「我爸會來接我,所以我跑不掉,對不起。」
「小冰,那妳呢?」
我想了一下,「嗯,好啊。」
「耶!」琪君開心地叫。窗外的夕陽西照進酷熱如蒸籠的教室,幾乎每個同學都在期待放學。國二升國三的夏天,課業好重,書包永遠是沉甸甸地。我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,這種考試、讀書反覆循環的日子,究竟何時才會結束?
黑板上,班長阿斌用黃色粉筆清楚標示,距離大考倒數的日子。
「還有兩百多天啊……」
認真的同學多半緊張地要死,我呢?我當然也緊張。只是這樣的情況久了,會不知不覺期待趕快考完,才能解脫。
「起立。」阿斌響亮的口號把我的思緒喚回現實,教室立刻安靜下來,被同學們私下戲稱為「撲克臉老K」的數學老師姚明月走進教室。
姚老師今年已經四十幾歲了,由於她低調、獨來獨往的個性,使她的生活有如謎一般讓人猜不透,就連和其他老師也只是點頭之交,雖然偶爾會說說話,但也不過是寒暄而已;正如大家替她取的綽號,「撲克臉老K」永遠看不到笑容。同學們私底下時常在猜想,她的日常生活不知是否和一般人一樣,也會笑,也會悲傷;更有人惡劣地議論:她一定是沒結婚,沒人愛,才會對我們那麼嚴厲。
「敬禮。」
「老師好。」大家異口同聲地向老師問好。
「各位同學好。請各位拿出上次沒說明完的講義。」數學老師嚴肅專注地盯著講義,這時,班上的耍寶王蔡頭突然說:
「老師,上那麼久的課會累,輕鬆一下嘛!」一聽到這句話,老師的表情依然沒變,
「現在是非常時期,怎麼能輕鬆呢?你們要更專心用功,才能考上好學校。」
身材高大、體格壯碩,被大家戲稱為「阿諾」的小黃也出聲了:
「老師,暑假有沒有要去哪玩?」
老師想了一下,
「你們暑假不是都要來自修嗎?我們也要到校維護秩序。」
「老師好辛苦喔!還好我不當老師。」蔡頭怪腔怪調的聲音,逗笑了大家。教室內,大家緊繃的情緒緩和了些。
「好啦,別浪費時間了,來看第三題的三角函數。」老師高聲唸出題目,進入課程。
這時,我看到露露右手伸向背後,手中還夾了張紙條;怕被老師看見,我小心地抽起,並放在講義底下。確定老師回頭寫黑板時,我才打開來看。
『妳知道嗎?前幾天,我去開陰陽眼喔!』
看到這,不禁一陣頭皮發麻。是琪君傳來的紙條。我立刻拿起紅筆在紙上飛快地寫:
『那很可怕耶!妳沒事幹嘛開那個啊?』我不敢直接寫出那三個字,只好用「那個」來代替。寫完後,把紙條折一折,輕拍露露的肩;她再次悄悄伸出右手,並反手拿回,接著趁老師轉身時,把紙條傳給右邊的琪君。老實說,傳紙條也是一種技術,一來要小心老師的視線,二來要在短時間內寫完重點再傳出去,還真不簡單。
不久,紙條傳回來了,我連忙打開她說了些什麼。
『好奇啊,很酷吧?不過我真的看到鬼喔!』
一抬頭就看到琪君以可怕的臉望向我,我也不禁被嚇到。
『那妳說啊!鬼長怎樣?』明明心裡怕得要死又愛逞強的我,就這樣回她。才抄寫完老師的解題方式,她又傳回來了。
『很恐怖的!前幾天,我們隔壁的阿婆往生,他們家人請道士來誦經超渡時,我看到幾個穿清朝衣服的男人在附近啦!而且,他們都沒、有、頭!』
哇!
看到這,我立刻把紙條收起看著她,她的眼中充滿恐懼,難道她說的是真的?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突然一陣涼風吹進教室。
好奇怪,明明吹進來的風都是悶熱的啊,怎麼這陣風竟是涼的?
正當我百思不解時,老師突然點名:
「小冰。」
糟糕,被發現了。
「是。」我站起來,低頭看著一堆外星數字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「請妳上台解這一題。」老師走下講台,我站在原位面露難色。
「老師,對不起。我……我不會。」
她盯著我不說話好一會兒,電風扇此刻似乎也停了,教室裡沒有一點聲音,安靜到就要令人窒息。我緊張地要命,忍不住緊抓制服衣角,看著在眼前因焦點無法集中、早已成模糊一片的講義上的數字。
啊,好丟臉,真想就這樣消失算了。
她冷冷地說:「不會的話就好好上課,坐下。」我緩緩坐下,默默地從書包裡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。露露回頭假裝從書包拿書,用眼神對我說:「加油。」
老師再度詢問大家:「有誰會這題?會的加分。」全班鴉雀無聲,我把頭低得就要貼到講義上。
我討厭數學課。
<未完待續>
- Jul 19 Thu 2007 11:26
【故事】那年夏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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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本文改寫自《那年夏天》,以英文名Claudia於2002.12.13發表於藝文客棧,並被收錄至討論區精華錄之休閒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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